南口战役:中日两军战略战术比较
2025-05-08 16:30:45
后赵开国君主英杰石勒
石勒,字世龙,原名匐勒,上党武乡(今山西榆社)出生的羯族人。
根据《晋书》中记载,石勒的祖父耶弈于与石勒的父亲“并为部落小帅”。耶弈于,应该是波斯语的eelkhany,现代一般译为“伊儿汗尼”,意思是游牧部落首领。
月氏灭亡后,有一部分没有西迁的小月氏,汉武帝元狩二年(前121)霍去病把匈奴从湟中赶走,小月氏人才走出深山归附汉朝,在张掖一带与汉人杂居,先是被官方称为“义从胡”,后来被改称“羯族”。
魏晋南北朝时期,出于对平原和城市、文明和富裕的无限向往,散居上党郡的羯人与匈奴、鲜卑、氐、羌一起汇成了一股内迁的洪流,与匈奴和鲜卑成群结队内迁不同,单个地、零星地来到中原的羯人既没有亲友,更没有土地,只能沦为悲惨的雇工、奴隶和兵丁。按说人是生而平等的,也是生而自由的,但却无所不在枷锁之中,人们一出生毫无例外地都要分出高低贵贱。富家子弟即使白痴一个,也能妻妾成群;奴隶即使有肺,也不能自由呼吸。
从七八岁起,石勒整日面朝黄土背朝天,赤脚在田里干苦力。当时这个苦孩子除相貌怪异外(羯人高鼻深目),没有什么特别过人之处,只是在回家吃饭时,常常向母亲抱怨说自己听到有战马嘶鸣、金鼓擂击之声。
对此,石母不以为然,劝他说:“你干活太累,耳鸣罢了,不是什么不祥的征兆。”
当时,乡村相士们纷纷夸赞石勒相貌不俗,一般人皆嗤之以鼻,唯有同村的郭敬和阳曲县的宁驱二人,都认为石勒必非俗子。这两个人虽是财主,对石勒倒很照顾。
十四岁时,身骨壮健的石勒为人雇作脚夫,曾贩运东西到洛阳城内的上东门。大概是劳累数日,刚刚饱餐一堆胡饼,石勒腹圆肚饱之际,兴奋地大吼。恰值东晋高门贵族王衍乘轿经过,看见怪模怪样的一个大身板少年在那里乱叫,就对左右人讲:“刚才那个胡族小孩,观其音声相貌很奇特,恐怕将来会成为动乱天下的祸害。”
于是,他命人快马返回,想抓住石勒。
集市已散,往来人多,石勒早不知混到哪个沟垄地边去歇着了,并很快被大清谈家王衍忘得无影无踪。
佣耕少年志叵测
晋惠帝太安年间(302—303年),并州地区发生饥乱,石勒与当地为人佣佃的杂胡们纷纷逃亡,自雁门流落到阳曲,依附从前的雇主宁驱。
当时,各地兵将趁乱,纷纷捆缚流散胡人,卖去外地。当地的北泽都尉有一次率部伍“清户”,抓了好几百号人,闯入宁驱的庄园。幸亏宁驱把石勒藏在米囤里,使这位羯胡逃过一劫。
眼见阳曲一带军人四处抓人,宁驱保他一次难保二次,石勒便想去纳降都尉李川那里投军。当兵虽苦,但不会被人当作奴隶卖掉。
走到半路,又饥又渴的石勒狼狈不堪。喘息间,遇见从前同村的财主郭敬,石勒泣拜,自言饥寒。郭敬见他不成人形的样子,忙把准备弄到城里卖好价钱的货物就地贱卖掉,为石勒买些吃食和衣物。
数个胡饼落肚,身上又多了几件棉袄棉裤,石勒缓过心神,对郭敬说:“现在并州饥荒严重,守穷就肯定饿死。周围的诸族胡人没东西可吃,可以哄骗他们,说带领他们去冀州找饭吃,趁机卖掉他们。这样,既能赚钱,也可为这些胡人找条活路。”
郭敬觉得此计可行。石勒雄心勃勃,拜别郭敬,准备到李川军中献上此计,赚他个盘满钵溢。
哪知,才走了几里地,晋朝的并州刺史、东赢公司马腾的军士已在四处搜寻流散的杂胡,准备把他们卖掉以换取军需。
军士们远远看见一个相貌丑怪的大家伙低头笑着走过来,就一拥而上,把正盘算着一个人能卖多少钱的石勒逼在原地。这下倒好,石勒自己未及卖别人,先被别人卖掉。
司马腾眼见这批“货”数目差不多数千,够走一趟,便命手下将军郭阳和张隆押着这些四处搜掠来的胡人去冀州变卖,用一块板子套两个胡人脖子,一路马鞭乱抽,把他们牲口一样地押送去集市。
并州离冀州道路崎远,一路上这些“货”病死饿死大半,多亏将军郭阳是郭敬的族兄,提前收受了钱财,沿路对石勒的饮食有所照顾,使他终于能活着走到冀州。
石勒被卖给荏平人师欢为奴,天天耕作,挑水挖田,虽累但毕竟有口饭吃。他有气力,脑筋活,师欢也很信任他,不像对待一般奴隶般成日锁住、严加看管。
石勒闲不住,见师欢家的田地附近是政府的养马场,便以自己能相马为名,找机会同管理马场的魏郡马头汲桑搭话。三言两语,见石勒确实是行家,汲桑很高兴,渐渐两人成为能在一个炕头喝酒的朋友(石勒以贱奴身份,能和马头汲桑说上话,确实不容易)。
其间,田主师欢把石勒转租给武安的地主。半路,他又被一帮抢掠卖人为生的军士抓住,捆在当地准备弄到集市卖掉。凑巧荒野里有一群鹿驰过,嘴馋的兵士们都想吃烤鹿肉,一群人纵马赶过去追逐鹿群。石勒挣脱绳索,侥幸逃脱。
此次大险使石勒终于想通,为人当牛做马做顺奴,只能是被动地像牲口一样任人奴役,不如自己武装起来干一场,大不了是个“死”字。
于是,他从田间偷了匹马,召集平时一起干活认识的哥们儿王阳、桃豹等八个人,弄些农具磨尖擦亮,开始干起四处抢劫的营生。不久,又有郭敖、呼延莫、支屈六等八个人加入,一帮人号称“飞天十八骑”,奔入赤龙等皇家养马场中,跨乘上好的骏马,抢马抡枪,四处抢劫搜掠富户。当时世乱,官府皆自保不暇。石勒如鱼得水,把大批抢劫得来的珍宝送给马头汲桑,结交这个地方势力以自固。
眼见石勒不仅不骚扰自己的养马场,还把其他皇家马场的好马成百地赶来孝敬自己,汲桑高兴之余,就给石勒起名言字。因此,石勒的名姓字,皆是马师汲桑所起。
如果是太平时节,石勒这种底层社会的黑社会小头目抢夺公物,与政府农场主相勾结,实属“罪大恶极”,应当很快会谋泄事发,被捕快们抓去县城问斩。
英雄出于乱世。当时,正值“八王之乱”,司马宗室开打,匈奴族刘渊趁机跑回,在黎亭自称汉王;成都王司马颖的故将阳平人公孙藩自称将军,起兵于赵魏之地,拥众数万。
审时度势之后,汲桑带着石勒投靠了公孙藩,两人把数百匹上好的皇家骏马作为见面礼。公孙藩大喜,拜石勒为前队督(冲锋连长),进攻邺城的西晋平昌公司马模。
不过,汲桑、石勒两个人这次押错宝,公孙藩不久大败被杀。
汲桑、石勒于混乱中逃出,在昔日的皇家牧马场中东躲西藏,四处招聚亡命之徒,劫抢郡县的囚犯,形成了一股不小的武装。汲桑自称大将军,以替成都王司马颖讨伐东海王司马越为名,封石勒为扫虏将军、忠明亭侯。
在汲桑的指挥下,石勒率军进攻邺城,杀掉东赢公司马腾(先前就是他的手下把石勒卖到冀州),攻杀万余人,劫掠不少妇女珍宝,扬长而去。
这两个小农场主、耕奴指挥战斗,节节顺利,竟也渡过延津,进攻兖州(今山东郓城)。
成都王司马颖大惧。这支打着自己旗号的武装虽然干掉了对手司马腾等人,但他们忽袭兖州,是不宣而战,抢夺自己的地盘。惊怒之下,司马颖命兖州刺史苟晞讨伐汲桑、石勒。
苟晞,这位号为“屠伯”的晋将,用法严酷,运兵如神,数月之间,双方在阳平、平原之间大小三十余战中,杀掉汲桑、石勒部众一万多人。二人败走,慌忙间想投附匈奴刘渊。
半路,他们遭到晋朝冀州刺史丁绍袭击,石勒、汲桑两人失散。石勒逃往乐平。汲桑就没那么好运,半路被晋朝的“乞活军”抓住,斩于平原县。
穷急窘迫之中,石勒恨不得立时投奔至刘渊的匈奴营中。但单枪匹马空手见人说不过去,于是,石勒在上党说服拥众数千、不知所从的两部胡人一起去拜见刘渊。
大喜之余,刘渊封石勒为辅汉将军、平晋王。
刘渊
空手套白狼计成,石勒受到巨大鼓舞,他接着以计谋劫持了拥众两千多的乌丸张伏利度,率其部众归附刘渊。刘渊马上加封石勒督山东征讨诸军事。
不到一年时间,石勒从一个佣耕的奴隶摇身一变,成为刘渊手下尊贵的王爷和拥众数千的地方武装大头目。
狼头旗下立功多
308年,刘渊称帝,遣使授石勒持节、平东大将军、平晋王。
刘聪进攻壶关时,石勒自率七千精锐为前锋都督,杀晋将黄秀。接着,他进攻邺城、赵郡、巨鹿、常山,攻杀晋军数万人,并派和他起兵的十八将分头率兵到并州山北诸郡县,说降了不少散落游荡的胡人地方武装来附。
石勒虽替匈奴汉国攻城略地,但和刘氏家族的兵将不同,他很少残杀当地居民。对于魏郡被攻陷的各个民间地方坞堡,他拣强壮青年五万为军士,老弱安堵如故,军无私掠,这在当时,非常罕见,百姓内心感怀。
攻陷冀州后,石勒还能把各地的读书人安置在一起,号为“君子营”,成为为他出谋划策的智囊班子。他手下最得力的谋士张宾,也是此时归顺的。
张宾
转战之中,石勒遭受的较大挫败,当属飞龙山战役。晋朝幽州刺史王浚派遣的鲜卑头领务勿尘(段匹磾之父)等率领的鲜卑、晋朝联军共十余万,把石勒打得败走黎阳。
即便如此,石勒也未伤元气,转而进寇信都,杀掉晋朝冀州刺史王斌。接着,他东袭鄄城,杀晋朝兖州刺史袁孚。乘胜而进,石勒连陷广宗、清河、平原、阳平诸县,降九万多人。武德之战,石勒攻杀晋朝冠军将军梁巨,坑杀抵抗的降卒一万多人,威震河北。于是,河北诸处堡垒大震,皆请降,向石勒送子弟为人质。
匈奴刘聪继位后,赠石勒征东大将军、并州刺史等一大堆头衔。
刘聪
一是为在新主人面前挣面子,二是为自己争地位,扩充军队,石勒就配合刘聪的儿子刘粲会攻洛阳,又进攻襄阳,陷江西垒壁三十余所,当时很有雄据江汉之志。
谋士张宾有远谋,劝石勒北还。正在兴头上的石勒,忘乎所以,不听。不久,晋朝琅琊王司马睿派王导率军讨石勒。由于粮草不继,加之军中瘟疫流行,石勒损兵折将,伤亡大半。他最终听从张宾之策,裹粮卷甲,一路攻杀,折军北还。
西晋怀帝永嘉五年(311年)4月,以讨贼为名逃出洛阳的东海王司马越忧急病死。司马越带出的二十多万朝中卿相、将军、士兵以及随军家属,拥着他的大棺材向东撤退,准备到东海(今山东郯城)为司马越归葬。
石勒闻讯,于5月间亲率轻骑倍道兼行,在苦县宁平城(今河南鹿邑)包围了这只送丧大军,他大败晋兵,纵骑围而射之,晋朝将士十余万人相践如山,无一人得免。晋朝太尉王衍、襄阳王司马范等六个宗室王爷以及数十朝廷高官,皆成为石勒的阶下囚。
望着这些衣冠飘飘、甲胄华丽的士族、王爷们现在都垂头丧气地坐在大帐前的草地上等候自己发落,石勒得意至极。
痛饮数杯美酒后,石勒就向王衍询问晋朝衰亡的原因。
王衍具陈祸败之由,辩称朝廷大事他无权参与,祸败不关他事。众人见二人谈得投机,也纷纷插话,为自己开脱。唯独襄阳王司马范神色俨然,仍旧一副凛然傲然的王爷派头,踞坐于原地大声呵斥诸人:“今日之事,何复纷纭!”
王衍
见司马家有此等人物,石勒也肃然起敬。
王衍此人,神情明秀,风姿详雅,是晋朝少有的美男子。少年时代,王衍造访名士山涛,山涛嗟叹良久,临别,目送王衍叹息道:“何物老妪,生如此宁馨儿!然误天下苍生者,未必非此人也!”。
王衍还是魏晋之际非常有见解的大哲学家,“每捉玉柄麈尾,与手同色。义理有所不安,随即改更”,是成语“信口雌黄”的主人公。但此人无忠贞之操,与世浮沉,唯求自保。
石勒十四岁时在洛阳城被王衍识破英雄骨相,差点被杀。但亲眼见到这位望重人雅的晋朝太尉,草莽英雄石勒也不觉为之心折。他心甚悦之,与王衍亲切交谈数日。
王衍见这个杀人魔王很好说话,为了进一步讨好,他就劝说石勒称帝。不料,此语一出,不仅没有保身,反而生成杀身大祸。
石勒勃然色变,振衣而起,斥责王衍说:“你身居高位,却不想着怎么匡扶天下!让天下大乱的就是你们这些人!”
随即,他命左右卫士把王衍押出大帐。回到被监押的房子里,王衍自知难逃一死,对周围的人哀叹道:“呜呼!吾曹虽不如古人,倘若先前不祖尚浮虚,合力匡济天下,犹可不至今日!”
但是,对于这些大晋朝的重臣们,是杀是留,石勒一时间还真下不了决心。恰好将军孔苌在身边,石勒问:“我横行天下多年,未曾见此等仪观不凡、能言善辩的人物,能留他们命在吗?”
孔苌粗人有粗理,回答说:“这些人都是晋朝王公大官,肯定不会真心屈服于我们,留着有什么用,杀掉算了!”
石勒点头,主意已定:“此等奇人,可保全尸,不可加以锋刃也。”于是,他派兵士把余人一一牵出斩首,只留王衍和司马范,把两人单独押关在一间砖房里,让军士半夜推墙,压死了他们。
古人总觉全尸而死是施惠于人,其实,与其在砖石土瓦间屈憋窒息而死,还不如一刀斩头来得痛快。王衍这位“岩岩清峙、壁立千仞”(顾恺之语)的一代大玄学家,就这样在碎砖石中结束了性命。
石勒再接再厉,在洧仓(今河南鄢陵)大败从洛阳逃出的晋军,杀东海王世子司马毗等晋朝四十八个王爷。
同年七月,石勒与刘曜攻克洛阳,俘虏了晋怀帝司马炽。
获取大功的石勒在许昌屯兵不久,听闻晋朝大都督苟晞在蒙城拥立晋怀帝的儿子豫章王司马端为皇太子,便马上带兵出发,先攻克阳夏杀掉晋守将,马上驰袭蒙城,俘虏了这位曾威风一时并大败石勒老上司汲桑的儒将。
一个多月后,见苟晞不为己用,石勒才杀掉他。
至此,进退自如、攻无不胜、战无不克、羽翼已成的石勒,开始把下一个目标转向一直对自己势力形成严重威胁的友军——匈奴汉国的大将军、齐公王弥。
王弥,东莱人,父祖均为太守级别的官员,家世清白而显贵。王弥青年时代就有才干,博学强记,但好游侠之举,习武击剑,交游甚广。洛阳隐士董仲道善相人,曾对他说:“君豺声豹视,好乱乐祸,若天下骚扰,不做士大夫矣。”可能这种预言给了王弥某种心理暗示。晋惠帝末年,以宗教为名起事的妖人柏根在东莱起事,王弥就坚决“背叛”了他的家庭,率家中仆僮“从贼”。
柏根被杀后,王弥逃入长广山做了强盗。由于受过良好教育,王弥多权略,每次出去抢劫都豫图成败,举无遗策。而且,他弓马迅捷,膂力过人,当地人称他为“飞豹”。
后来,王弥率众贼接连侵扰泰山、颍川、汝南、襄城诸郡,并攻入许昌,打开武库,抢走不少精良的铠甲器杖,最后有众数万,朝廷对他也奈何不得。
会值八王相攻、天下大乱之际,这位士大夫出身的贼头竟也率军进逼洛阳,致使京邑大震,宫城大门大白天也要关闭。当时,晋朝军队还有反击能力,司徒王衍派晋将在七里涧与王弥军激战。王弥大败,逃跑途中,想起从前在洛阳相熟的老朋友、匈奴五部首领刘渊(当时刘渊已称汉王),便带着数百残兵败将前去投靠。
刘渊刚刚立国,闻讯大悦,派使郊迎。王弥一见老相识,便劝刘渊称帝,感激之下,刘渊盛赞王弥为“孤之孔明”,大有如鱼得水之感,立署王弥为司隶校尉,加侍中、特进。
王弥非常卖力,他先随刘曜攻河内,又与石勒会军攻临漳。永嘉初年,王弥在高都大败晋军,杀数万晋军。不久,他和刘曜、石勒攻破魏郡、汲郡、顿丘,陷五十余壁。在与石勒合力进攻邺城时,王弥又获大功。接着,王、石二人又合军攻陈郡,大破东海王司马越的晋军。
王弥可称是晋朝的克星。匈奴刘曜与他合军,也是连连得胜。两人率军进寇襄城,遂逼京师。时京邑大饥,人相食,百姓流亡,公卿都欲奔河阴逃命。
王弥在前,刘曜随后,汉军攻陷洛阳。王弥首先下令大掠。刘曜后至,唯恐财宝珍奇尽归王弥,就下令阻止王弥军将。王弥不从,刘曜在街上斩杀王弥的牙门将王延。王弥大怒,双方阻兵相攻,死亡一千多人。后经人相劝,双方表面上重归于好。
刘曜耻于自己晚一步进入洛阳,也纵兵大掠,并娶惠帝羊皇后为妻,杀掉怀帝太子司马诠以及百官士庶三万多人。
王弥劝刘曜:“洛阳地处天下之中,有山河四险之固,保存现在的宏丽宫殿,可把汉国都城从平阳迁至此处。”
刘曜哪里肯听,一把大火把壮丽的洛阳烧成废墟。
王弥望着大火大骂:“屠各小奴,岂有帝王之意乎!此辈休想一统天下!”
盛怒之下,他引兵东屯项关。
不仅刘曜与王弥结怨,石勒也一直忌惮王弥的骁勇,经常嘱咐部下防备他。
这几个人虽一直并肩作战,但都貌合神离,在乱世之中各怀鬼胎,总想趁机兼并对方。
攻破洛阳后,与刘曜结下梁子,王弥就派人送给石勒大批美女宝货以示友好。听说石勒生擒苟晞并以之为左司马,王弥去信庆贺:“您获苟晞而用之,何其神也!使苟晞给您当左手,我王弥给您当右手,天下足定也!”
石勒虽是没读过什么书的大老粗,但智略一点不比士人出身的王弥低半分。他持信对谋士张宾说:“王弥位重而言卑,一定心存图我之意!”
石勒当时与乞活军首领(因饥荒而外出求食的军队称“乞活军”)陈午在蓬关交阵,王弥与晋将刘瑞相攻。
王弥向石勒搬救兵,起先未获应允。谋士张宾劝石勒:“您常忧虑没有除掉王弥的机会,现在正是天赐良机。陈午小竖,不足虑;王公(王弥)人杰,当早除之。”
石勒从计,率大军袭击与王弥交战的刘瑞,并斩下其头送给王弥。王弥大喜,以为石勒亲近自己,不再对他加以戒备。
311年年底,石勒派人持厚礼,请王弥在已吾县见面宴饮。王弥手下劝阻主公不要轻出赴“鸿门宴”,王弥根本听不进去。加之石勒是多年并肩作战的老战友,刚刚又帮大忙杀掉自己的敌手刘瑞,王弥兴高采烈,只带几个随从就去赴宴。
两人相见甚欢,把手入席,纵叙昔日战斗友情。
酒酣之际,石勒起身。王弥以为对方又要敬酒,笑脸相迎之际,石勒从腰间抽出快刀,白光闪处,王弥的脑袋已从脖子上搬家。
这位青州豪杰,做梦也想不到,自己没有死于能臣名将之手,反而被一个耕田胡儿所杀。
杀掉这位与自己逐鹿中原的潜在对手,石勒恶人先告状,上表匈奴皇帝刘聪,说王弥叛逆,已被斩首。刘聪大怒,责怪石勒“专害公辅,有无君之心”。
骂归骂,用人之际,王弥死都死了,以后还要依靠石勒,刘聪仍旧遣使加封石勒为镇东大将军、督并幽二州诸军事、领并州刺史,“以慰其心”。
自古英雄不问出处
石勒攻掠豫州诸郡后,屯军葛陂(今河南新蔡),大军在江淮一带东驰西突,丰衣足食,耀武扬威,并声言要造大船进攻建邺。
其间,在山西与匈奴刘氏相抗衡的晋臣刘琨,捕得与石勒失散多年的母亲王氏以及他的堂侄石虎(即日后的石季龙)。刘琨派人把石勒母、侄送还,写信劝降石勒。刘琨大文豪,文采华章,英姿纵横,言之凿凿,书信语言很是诚挚感人。
在乱世纷扰、英雄辈出的年代,虽惺惺相惜叹赏刘琨的卓然之采,倾慕其淳淳操节,石勒仍不为所动,他报书答刘琨:“事功殊途,非腐儒所知。君当逞节本朝,吾自夷,难为效!”
为报答刘琨送母送侄之情,石勒回馈刘琨名马、珍宝一批,厚待来使,谢绝归晋。
石勒在葛陂休整兵马,整造大船。假如不是连下三个月的大雨,他还真有极大的可能一举攻克江南琅琊王司马睿的根据地。
石勒所率军士,绝大部分是北方人,到南方本来就水土不服,战斗力下降。赶上连月大雨,军中瘟疫流行,粮食断绝,得痢疾、血吸虫病而死以及饿死的兵士,将近一半还多。司马睿一方,深知当前是生死存亡的紧要关头,没有任何退路,便严命诸将在寿春(今安徽寿县)集结,准备拼死相抗。
石勒一时也陷在葛陂。要进攻,士卒疲惫病伤,根本不可行;要后退,又害怕聚集在寿春的晋军随后追杀,一网打尽。
搜集了一堆晋军方面送来的檄文和招降书,石勒大会众将问计。
右长史刁膺首先发言,他劝石勒先向琅琊王司马睿献表表示投降,以为晋朝扫清河朔为名,待晋军退走后再作别的打算。
听此议,石勒愀然长啸,困虎生威,异于常人。
中坚将军夔安劝石勒就高避水。石勒愤言:“将军怎么这么胆怯!”
孙苌、支雄等三十多位石勒旧将,均属胆气豪壮、有勇无谋之辈,上前进言:“现在晋军还未集聚完全,请各授我们三百步卒,乘船分三十余道,夜登其城,斩守将首级,得其城,食其仓米。如此,今年肯定会破丹阳,定江南,把司马家子弟尽数活捉!”
石勒闻言一笑:“确实是勇将之计。”立刻赐众将每人铠马一匹。
其实,石勒心中明白,这些武将是在吹牛。
最后,见谋士张宾一直不说话,石勒问:“君计如何?”
张宾成竹在胸,一一道来:“将军您攻陷帝都洛阳,囚执天子,杀害王侯,奸掠妃主,拔将军之发不足以数将军之罪,怎么可能向晋朝称臣呢?去年您诛杀王弥后,本不应在江南一带逗留。现在,天降大雨,数百里皆成泽国,正是上天示警,将军您不宜长留此地。邺城有三台之固,西接平阳,四塞山河,应回军北上攻占此城。伐叛怀服,扫平河朔,又有谁能与将军你争锋呢?”
看见石勒赞同之余,脸上仍旧有忧虑之色,张宾进一步打消石勒的顾虑:“晋军齐集寿春,是惧怕将军您率大军攻击,如果听说我们回师北上,他们高兴还来不及,根本不可能想出奇兵追击我军。我们可以先使辎重回撤,主力大军故意做出对寿春发动总攻的姿态,敌人必不敢轻动。待辎重过后,大军按部就班,慢慢回撤,进退有据,可以万全!”
石勒站起,掀髯大笑:“张宾之计正合我意!”接着,他扭头责斥刁膺:“你做辅佐谋臣,应该规成功业,怎能劝我投降?本该斩你,但念你本性一向怯懦,并非出于私计,所以这次我宽恕你!”
石勒立即宣布把刁膺降职,右长史一职由张宾接任,加中垒将军,号曰“右侯”。
石勒在部署军队后撤的同时,遣其侄石虎率精骑二千直奔寿春,做出进攻前锋的姿态。
当时石虎战争经验不足,见江边晋军运粮船新到,与左右将士贪念船中军资,争相攻抢。晋军在江边早已严阵以待,数道伏兵一齐冲出,在巨灵口大败石虎一军,石虎所领的羯兵掉入水中淹死五百多,余众四奔,溃退百里,一直逃到石勒正往北回撤的后军那里。
石勒军中大怖,以为晋军主力来攻,营中慌乱异常。久经战阵的石勒倒还镇定,指挥兵士排成阵形。
追击而至的晋军怕有埋伏,见好就收,回军坚守寿春,如此,则丢失了乘乱歼灭石勒的最佳机会。
回军路上,石勒部众确实艰苦异常。由于晋军采取坚壁清野的战略,石勒军中无粮,士众互相杀食之余,拼命北撤。
行至东燕,依张宾之计,石勒出奇兵夺取晋将向冰的战船,把军队整船整船地运送过河,然后前后夹击,大败向冰,夺取大量军粮和物资,终于挺过难关。
休整过后,石勒下令,长驱进攻邺城的晋将刘演,击降晋军数万。
由于邺城三台险固,石勒一时不能攻下,诸将皆建议不计代价死拼。关键时刻,又是张宾出主意:“三台不可轻易攻克,不如暂且舍之,令其自溃。今天下鼎沸,人无定志。得地者昌,失地者亡,邯郸、襄国,赵之旧都,依山凭险,形胜之国,可择此二地为都城,然后命将四出,授以奇略,如此,霸业可图。”
正是依从张宾之计,石勒攻占襄国(今河北邢台),有了一个稳固的根据地。从此,石勒一扫昔日百战百胜但又飘忽不定的盗贼习性,开始有了更为长远的打算。其实,刘琨先前的劝降书,对石勒及其谋士张宾等人,无形中也起了一点警醒作用。英雄谋略,自是不同凡人。
石勒在襄国立足未稳,首先遭受的严重挑战是来自晋朝幽州刺史王浚派来的鲜卑联兵。段部鲜卑的陆疾眷、其弟段匹磾以及其堂弟段末杯等率五万多兵众大举进攻襄国。当时襄国城防未修,守具缺失,石勒军卒只能修筑临时隔城抵御。
双方交战,鲜卑人战斗力极强,数次击败石勒的军队。诸将畏惧,皆建议固守不出。石勒认为,敌众我寡,如果时间一久,外接不至,内战断绝,只能困于城中等死,应该出城一战。
谋士张宾赞同石勒之议,他说:“敌军大众远来,认定我军寡弱不敢出战,必然懈怠。段氏鲜卑勇悍,段末杯部更是强中之强,应出其不意,速在北垒凿开突门二十余道,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出,直击段末杯大帐。打败了这支精锐,其余的鲜卑、汉族兵士就不足畏惧。”
石勒依计而行,命孔苌等将率兵从突门冲出,大败鲜卑兵,生擒了段末杯,并乘胜追击,鲜卑军、晋军伏尸三十里,丢弃铠马五千匹。
鲜卑将领陆疾眷屯军于渚阳,喘息之际,送铠马金银,打算与石勒讲和,想赎回被俘的段末杯。
诸将痛恨鲜卑屡次杀戮兵士,纷纷劝说石勒杀掉段末杯以挫鲜卑之锐气。石勒不从,说:“辽西鲜卑,健国也,与我素无仇怨,他们只是受王浚指派来攻击我。今杀一人而结怨一国,非明智之计。放段末杯回去,他们必定感怀,以后必不为王浚所用。”
石勒此议,深谋远虑。石虎与陆疾眷结为兄弟,鲜卑军队引还。
段末杯更是感激石勒不杀之恩,归途中不停向南跪拜石勒。自此,段氏鲜卑大部,再也不为王浚所用。
上白一战,石勒攻杀乞活军首领李恽(晋朝任李恽为青州刺史),石勒思其拒战,要坑杀全部降卒。
洋洋得意之际,石勒骑马从要被处死的汉人队伍前走过,忽然,他眼前一亮,发现了从前一直善待自己的老雇主郭敬。
这位老人可怜巴巴,形容枯槁,鼻青脸肿。石勒赶忙下马,执着郭敬的手问:“是郭三爷吗?”郭敬忙伏地叩头:“正是在下。”
石勒泪如雨下,他青少年时代,如果没有这位财主恩人相救,恐怕尸首早已喂野狗了。“今日相遇,真是天意啊!”石勒悲喜之下,马上吩咐从人献上衣服车马,立拜郭敬为上将军,准备坑杀的数千汉人,也一并免死,归为郭敬统领。
善有善报,终于在老实人郭敬身上体现了一回。
晋愍帝建兴元年(313年),石虎大军攻克邺城。石勒亲派守令,重新营建,使他在河北的根据地日益扩大和巩固。
不久,他利用晋臣刘琨和王浚之间的矛盾,使其互不相救,袭杀了王浚,占据了幽州。
接着,石勒军将连破晋臣刘演、温峤等人,并镇压了河间等地王春的起义,大败乞活军将领王平,活捉了刘演的弟弟刘启(刘演和刘启都是刘琨的侄子)。
石勒很仗义,因感激刘琨送归其母侄,下命赐刘启田宅,并派儒官为刘启讲授儒经。
晋愍帝建兴四年(316年)底,石勒在广牧(今山西寿阳)附近山间设伏,大败刘琨刚从拓跋鲜卑部收来的晋兵数万人,刘琨受重创。晋朝并州守军也闻风投降,大英雄刘琨不得不投靠段匹磾,不久被杀。
后赵建国立规模
318年,汉主刘聪暴病而死。太子刘粲继位不久,就被国丈靳准干掉。石勒终于找到借口,以讨伐靳准为名,率精兵五万五千人,进据襄陵北原。
刘粲
汉国宗室刘曜很快自立为帝。为了讨好石勒,刘曜晋封他为赵公、大司马、大将军,加九锡。
不久,汉国平阳内讧,靳准为其堂弟靳明所杀。靳明等人不仅没有就近投降石勒,反而派人送传国玉玺于刘曜。石勒闻讯大怒,挥军进攻靳明。
平阳大急,派人向刘曜求救。靳明得间从平阳突围,率众归于刘曜。狂怒之下,石勒攻入平阳后,把都城宫室烧成灰烬以泄愤。至此,石勒与刘曜已经到了公开决裂的边缘。
不久,刘曜把国号从汉改为赵,史称“前赵”。出于礼貌,石勒派王修为使,前去奉贺。刘曜刚称帝,很需要石勒的支持,忙派使出发,准备封赠石勒为太宰,进爵赵王。
刘曜
石勒从前的一个从官曹平乐现在是刘曜的手下,为了巴结新主子,他对刘曜说:“石勒派王修为使来贺陛下登基,表面上十分尊敬,其实是以王修为间谍,探查陛下的实力。等王修返回,石勒得知您的军力虚实,肯定会趁机袭击陛下。”
刘曜当时初登大位,人情不附,加上匈奴刘氏骨肉相残,以及靳准的屠戮,宗室几乎被杀个精光,军力确实弊弱。听曹平乐一席话,刘曜大怒,他忙追还前去加封石勒为赵王的使臣,派人把石勒的使臣王修斩于来路。
王修从人逃归,细述因由,石勒拍案而起,召集群臣,公然宣布与刘曜反目:“我石氏奉戴刘家,人臣之道没有亏欠。此次如果没有我去平阳平灭靳准,刘曜能南面称朕吗?根基刚立,便想图谋害我,杀害我远道派去的使臣,过分至极!帝王之起,岂有常理?如今,我为赵王、赵帝,全看自己的欢喜,名号大小,岂是刘曜所能授予的!”
石勒手下众将谋士摸准了石勒的心思,大家一起上书,劝石勒称尊号。假意推让一番,石勒于晋元帝太兴二年(319年)称赵王,依春秋列国纪元,改称赵王元年。
赫赫帝王中原路
石勒称王后,删定律令,减百姓一半田租,严禁兵士欺侮衣冠华族士人,并在襄国都城内立小学十余所,崇文敬教,铸造赵国自己的丰货钱。
石勒自己是羯族出身,便以羯人为“国人”,严禁国内百姓蔑称羯人为“胡”,违者处斩。从这个法令中,可以看出石勒这个佃佣奴仆出身的羯人,在内心仍有很深的自卑情结,多树忌讳,以此建威。
即使如此,从下面几件小事,也可看出石勒仍有厚道的一面,他也并非是因小事动辄杀人的魔王:
其一,有位饮酒大醉的羯人骑马闯入王宫,石勒大怒,立即怒问卫队小队长汉人冯翥:“君王威行天下,王宫之内,为何有人敢驰入,作为守卫值班的军官,你为什么不能阻止来人!”惶惧之间,冯翥忘了忌讳,回答说:“刚才那个醉胡乘马驰入,速度很快,我向他喊叫了半天,那个羯胡也听不懂我说什么。”话音刚落,冯翥忽然意识到自己刚才犯了“国讳”,叩头出血,以求宽恕。谁料,石勒笑了,说:“确实难和胡人讲话沟通。”
其二,石勒闻知汉人参军樊垣清贫有操守,便授其为章武内史,外派为官。樊垣辞行时,石勒见这位大儒衣冠破旧,浑身褴褛,大惊而问:“樊参军怎么穷到这个份儿上?”樊垣生性淳朴直率,顺口回答说:“我临来的路上遇见一伙羯贼,把我全家抢了个精光。”石勒闻言大笑:“羯贼怎么能这样暴掠别人的财物呢?我替他们偿还你吧。”樊垣忽然意识到面前的赵王本人就是个“大羯贼”,大惧,叩头泣谢。石勒好言相解:“孤王的法令是防禁俗士,不关卿辈老书生也。”赏赐樊垣车马衣服钱三百万。
其三,称王之后,石勒派人把武乡老家的邻居故旧相好都接到襄国,欢饮笑语话平生。他发现年轻时为了争麻池天天与自己打斗的老邻居李阳没来,石勒对家乡父老说:“李阳,壮士也,何以不来?争麻池是布衣之恨,孤王现在称王天下,怎会计较从前那种小事呢?”他马上派人把李阳请来,聚众欢饮,拍着李阳的肩膀说:“孤往日吃足了你的老拳,你也备尝孤的毒手。”言毕,赐李阳甲第一区,拜参军都尉。
由于石勒为政较为宽和,赵国境内的人民在兵荒马乱之后,稍得喘息。同时,石勒和河南的晋臣祖逖也修书示好,双方罢战,兵事不兴了好一阵子。
石勒为人,虽是文盲出身,但重视教育,常亲自到大学、小学去视察,赏赐学士老师衣物。军旅之中,他也常让儒生读史书给他听,并往往做出超出常人的议论和判断。
一次,石勒听人读《汉书》,当他听见郦食其劝刘邦立六国的后人为君,石勒大惊,说:“如果这样,又怎能统一天下啊?”儒生接着读张良的谏言,石勒喘了口气,说:“幸亏有留侯的好主意。”
东晋元帝太兴四年(321年),石勒军队进攻晋朝幽州刺史段匹磾,生俘了段氏兄弟,尽有幽州之地。转年二月,石虎以四万精兵在泰山攻杀降而复叛的晋将徐龛,使徐州、兖州也附于后赵。
323年,石勒军队进攻东晋青州守将曹嶷(曹嶷原为匈奴汉将,降于东晋),坑杀三万军士,俘斩曹嶷。324年,石勒军队攻取了东晋的下邳、东海和彭城等地。
325年6月,石勒大将石生占据洛阳后,进攻东晋的司州刺史李矩。李矩等人不敌,就派人向前赵的刘曜投降。
刘曜派中山王刘岳率一万多精兵驰援,在孟津和石梁打败后赵军队,俘杀五千多人。
至此,前赵、后赵完全撕破脸面,公开交战。
石勒大怒,马上命中山公石虎率四万步骑飞驰成皋关,与前赵中山王刘岳大战于洛水。刘岳大败,退守石梁。刘曜亲率大军增援,夜中军营多次无故溃乱,只得撤回长安。
最后,石虎攻克石梁,俘虏了刘岳等前赵将领八十多人,坑杀前赵士兵一万多人。此战过后,石勒的力量已经扩展至淮河流域。
东晋成帝咸和三年(328年),石勒发动了灭前赵的战役。但刘曜一战小胜,大败石虎于高侯原(今山西闻喜)。
前赵乘胜前进,但没有直接扑向襄国,而是包围了洛阳。
年底,石勒孤注一掷,亲自率兵前往,与刘曜决战。洛阳一战,石勒大胜,擒杀前赵皇帝刘曜,灭了前赵。
大胜之后,群臣功进。东晋成帝咸和五年(330年),石勒称大赵天王,行皇帝事。不久,他索性直接称帝,改元建平。至此,中国北方几乎全部归于赵土。
这以后,一直到石勒去世,后赵与东晋也没有特别大的战事,双方以淮水为界,暂时休战,各自经营内务。
灭前赵,称皇帝,石勒的后赵达到了鼎盛时期。夷汉宾服,四方来朝。得意之际,在一次宴见高句丽使臣的大会上,石勒酒酣之余,问身边的近臣徐光:“朕与古代君主相比,能和谁相仿呢”?
徐光当然捡好听的话讲:“陛下神武筹略比汉高祖刘邦还高,雄艺英武可比魏武帝曹操,有史以来,轩辕皇帝第一,陛下您排第二。”
石勒闻言大笑,说:“爱卿所言太过。人应该有自知之明啊!朕若逢汉高祖,当北面而事之。若遇光武帝刘秀,当与其并驱中原,鹿死谁手,亦未可知。大丈夫行事应磊磊落落,朕终不效曹孟德、司马仲达父子,欺他孤儿寡母,狐媚以取天下也。所以,朕之才能当在刘邦、刘秀之间的样子,又怎能与轩辕皇帝相提并论呢?”
群臣皆顿首称万岁。
帝王最难身后事
石勒称赵王后,其心腹谋臣张宾已经去世。石勒当时深加痛惜,哭叹说:“老天不欲我成就大事,怎么这么早就夺去我的右侯呵!”后来,他与谋士徐光、程遐等人议事,常常觉得这些人水平太低,使他时时感叹:“右侯舍我去,令我与此辈共事,岂非酷乎!”
石勒后期,继承人问题也是他很矛盾的事情。其太子石弘,幼有孝行,恭谨自守,自小跟随汉儒学典籍,文质彬彬。
想起自己的太子平素亲近文士,石勒很担忧,对徐光说:“太子文弱,殊不似将家子弟。”
徐光回曰:“汉高祖以马上取天下,孝文帝以玄默守之,圣人之后,必有胜残去杀者,天之道也。”
石勒闻言大悦,觉得很有道理。
徐光因之进言:“皇太子仁孝温恭,中山王(石虎)雄暴多诈,陛下一旦不讳,臣恐社稷必危,应渐夺中山王威权,使太子早参朝政。”
石勒点头。
右仆射程遐是皇太子石弘的亲舅,他更加担心国家的安危,也向石勒进言:“中山王石虎勇武权智,群臣莫及,但其本性残忍,骄横不法,其诸子皆掌兵权。陛下在,自当无事,应早除之,以安天下大计。”
石勒不听:“今天下未平,太子年轻,正要依靠中山王辅佐。”
徐光、程遐二人日夜忧心,合计道:“中山王石虎深恨我们两人,一旦主上晏驾,皇太子必遭他的毒手,我们两人也难逃残戮,为了安国宁家,要拼死劝谏皇上除掉中山王。”
程遐
于是,趁另一次觐见之机,徐光问石勒:“陛下拓平八州,帝有海内,但神情之间仍有不悦、忧虑之色,为什么呢?”
石勒答道:“吴蜀未平,书轨不一,司马氏犹据有江东,恐后人讥笑我未为一统天下之帝王,故而忧形于色。”
徐光进言:“臣还以为陛下是为腹心之患而忧,谁知您在为四肢小患而忧!陛下您鼎定中原,占据洛阳、长安二都,为中国堂堂帝王,天命所归,谁能不服?司马氏余孽,江东之患,四肢之小疾也;中山王石虎,凭借您的神威,攻伐四克,自言英武只在您之下,此人残暴多奸,见利忘义,常有怏怏不足之色。近日宴集,多有轻视皇太子之色,陛下隐忍容之,臣恐陛下万年之后,宗庙必生荆棘,此人才是您腹心大患,应早予除之!”
石勒默然。豪杰老矣,该断不断,英雄一世,糊涂一时,子孙骨肉,皆为人所食。
东晋成帝咸和七年(333年)八月,石勒病重,未等宣诏,中山王石虎便带兵入宫“侍疾”。
石虎
石虎矫诏,群臣亲戚皆不得入。石勒的病状,外人一无所知。
石虎怕石勒死后在外拥有重兵的宗室造反,就矫诏宣秦王石宏、彭城王石堪回襄国入宫侍疾。
回光返照之际,石勒见石宏在床边正哭,大惊道:“朕让你提兵在外拥有强藩,正是预备我病亡后发生万一之事。是谁宣召令你入京啊,还是你自己为了探视我来的?如果有人宣召,马上派人杀掉他!”
石虎大惧,忙在一旁说:“秦王是来探病,暂时还京小住,我马上派他回封地。”
话虽如此说,石虎仍派人把石宏等人软禁在京城。
几天过后,昏迷中的石勒再次醒转,问石虎:“石宏回封地了吗?”
石虎回答:“当时就回去了,现在大概已快到了。”
临终,石勒遗令:“三日而葬,敛以时服,载以常车,无藏金宝,无纳器玩。大雅(皇太子石弘)冲幼,恐非能构荷朕志。大雅与其兄弟宜善相维持,司马氏乃汝等殷鉴;中山王石虎深可三思周公辅佐之功,勿为将来口实。”
石勒在位十五年,死年六十。其灵柩夜瘗山谷,无人知道真实埋葬地点,虚葬高平陵。
一代枭雄,含忧而逝。
石勒以十八骑起家。后赵王国全盛之时,“南逾淮海,东滨于海,西至河西,北至燕代”,石勒确实是十六国时期非常有魄力的帝王。
石勒虽文盲出身,但喜史书,以史为鉴,效法西汉吏治。他亲自四处巡幸,劝民农桑,并减轻所辖境内人民的负担,可以说后赵所收租税为曹魏以来最轻。
同时,石勒还注重人才培养和教育制度的建立,并首创了秀、考试经制度,举贤荐能,开一代良好的学风。虽身为羯胡,石勒并不轻蔑汉人,他手下的重要谋士大臣均为汉人所担当。
此外,石勒还能坚持传统的道德标准,对奸臣逆子从不姑息,显示出本性之中天真淳朴的一面。
简而言之,这个由奴仆而身登九五的帝王,在十六国那样的乱世,不失为一代明主人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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